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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医生的地位在降低,还够体面吗?

陈旦开在毕业之后没有进入他实习期间工作的医院。他甚至都很少拿起手术刀了,不过依然认为自己是一名医生。他喜欢调侃“我对我爸说,只要你一进了医院,就会被骗”,但相信在大多数人看来,医生依然是个体面的称呼。

这种古怪的反差态度通常发生在患者身上,他们很难对面前的看诊医生产生信任,但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乐于结交医生,这能在必要的时候帮上忙。张梅胤访谈的一位医学生说,他体会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:在临床工作中,患者有时是戒备的;但在一场群体相亲活动中,脱离了诊疗场景,他却意识到自己的医生身份很受欢迎——不少人试图与他建立联系和信任,作为未来就医的社会资源。抱怨医生“社会地位不好”的常见论调因此有简单化的倾向,而另一种观点认为“白袍掩盖了稚嫩,并赋予特权”,也并不是在任何场合都适用的。

医生的体面是件复杂的事。陈旦开在学生期间挑选科室时就想明白了这件事。他选了整形科,尽管如今整形科大部分的工作关于美容整形而非矫正,职业成就感会低一些,但相比起来,更重要的是离开公立医院,出来单干更容易。

“主要是钱的问题。”这位 28 岁的医生说,对收入的考量超过了偏离惯常轨道时的紧张。

关于医生收入的负面说法挺常见,但大多有些笼统。在2013 年另一篇《柳叶刀》上的读者来信 《中国医生有何未来?》中给出的数据“甚至在城市,很多医生每月收入只有 5000 元人民币”。文章同时称,有 80% 在二级和三级医院的医生认为,他们超负荷工作,但工资收入却不尽如人意。

如果考虑到不同资历的医生在收入上有多悬殊,最好做个划分。丁香园 2012 年的一项调查显示,住院医师每周的工作时长至少在 80 小时,总住院医师有时会达到 120 小时。住院医师是指在成为主治医生前的初级阶段,这个时期通常需要 2-5年,他们拿着每月 2000-5000 元不等的薪水,在夜晚补写白天堆积的病历,同时还要挤出时间做研究发论文。在大部分的医院,职称的考评和看病这件事没有直接联系,和发表的研究论文有关。

即便对于年长医生来说,收入也存在不确定性。在确定自己无法进入上海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的骨科之后,陈旦开选择了整形科,并准备在 3 年后离开医院。这些高收入科室有较高的需求,或者需要使用较多的器械。一位曾经考虑过入职医药公司的被采访者说,器械和药材的分成确实存在,分配数额大致是医生拿到 20% ,器械商 30% ,最后 50% 或 40% 是成本价。这位被访者说,他听闻他所在实习医院的一位矫型科主任一年的收入超过 1000 万元,但这得看“一些(收入)你愿不愿意收”。

一位受访者认为,灰色收入如此常见,是现有制度下对医生的一种非正式补偿机制。但他要求对这个听起来不正义的观点匿名。其余的医学生大多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,一方面认为,这在道德上叫人羞愧,另一方面,他们对这个行业“讳莫如深”的薪资体系感到茫然,未来的职业发展路径不太明朗。

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。过去,医生的职业因为“实用性”和“稳定性”而受到青睐。吴巧的父母在 10 年前帮她挑选了上海交通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,吴巧来自四川的一个小县城。

但吴巧在离开医院时意识到,“每个人都给你哭穷,但不知道大家到底多少钱。就算我以后做主任了,我什么收入水平我也不知道。”她在医药公司的每月收入超过了 10000 元,比大部分同届的同学都要高。